独家 | 由教师高铁抵门被罚停职联想到的,教师该成为道德模范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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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,一起“教师高铁抵门案”,
闹得沸沸扬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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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件回顾:
1月5日,由蚌埠南开往广州南站的G1747次列车在合肥站停站办客时,一名带着孩子的女性旅客“以等老公”为名,用身体阻挡车门关闭。
记录该事件的视频一经流出,便被全网关注,并迅速披露出这名女子姓罗,是合肥一所学校的教导处主任。
1月10日,合肥铁路公安发布通报称,涉事旅客罗某到合肥站派出所承认了错误,罗某涉嫌“非法拦截列车、阻断铁路运输”,违反了《铁路安全管理条例》相关规定,被处以2000元罚款。
针对罗某“扒火车门”的行为,在铁路部门未作出具体通报之前,她所在的学校抢先一步作出了回应:
1月9日下午14:30,当地教体局召开局党委会,对此事件作出如下处理:
一、责成当事人罗某某立即停职检查;
二、勒令永红路小学就教师队伍建设作出深刻检查,深入调查事件原因,依法依规依纪处置到位;
三、区教体局举一反三,在全区教育系统中广泛开展学法守法及师德师风警示教育,严厉杜绝此类现象再度发生。
这样的处罚一出,有不少人拍手称快。
可以看得出,吃瓜群众拍板砖的点在于,该女子未遵守公共秩序。而这名罗女士被曝出是小学教导处副主任,且获得多次荣誉称号后,这更加激起了民众的愤怒。
扰乱公共秩序,必定要相应地受到处罚。但是如果犯事者是一名人民教师,就另当别论了。
这已经不只是扰乱公共秩序问题,这是师德的问题。
因而,有不少人还觉得处罚过轻,为人师表却无法以身作则,应该开除。
也有人觉得,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
换句话说,这件事的重点在于违反了社会公共秩序,与教师这个职业无关。
环球时报就曾发表评论:罗女士的确在高铁上违反了管理条例,她在高铁站犯糊涂,应该处理她的是执法系统,而她所在单位在视频公布的当天就停她的职,表现出迎合网上舆论的“政治正确”,这很必要吗?
这很有必要么?
如果沿着教育局的思路来说,这事儿大了去!你是一名人民教师,教师必须以身作则,这关乎师德,关乎人民的下一代。
但如果沿着“普通公民”的思路, 教师在离了职场之后,就不应该以职业道德来约束。就好比一名医生随地吐痰,人们不能指责他没有医德。
说白了,这也浮现出了多年来人们对于“师德”讨论——教师的道德尺度,该画多大的圈儿?
教师,该是道德模范么?
但凡公共事件中出现教师,人们的神经似乎就颇为紧张,或者,更为准确的说,只要一谈到教师,人们心中的道德尺码不自觉地抬高几寸甚至抬高几尺。
我们必须要承认的是,教师这样一个职业,存在其特殊性。正如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袁振国曾说过的:“教师这个职业决定了他是一个特别的职业,因为他是影响人的职业。”教师的职业天然与道德、品行挂钩,甚至可以这样说,成为一个教师的前提是有道德。
而在中国,教师这个职业则更具有特殊性。在古代,教师这样一个职业不只是传递知识、教书育人。它被放置于天地、先祖及君主并列的高度,承担着治国、重道、教化、强法等重要的政治任务。士大夫的德行操守,作为国家道德精神文明的象征,甚至是影响国家政治文化的重要因素。因而,教师数千年来被长期赋予超出其职责范围的义务——充当道德模范的角色。
在这样的伦理环境下,人们对教师的个人道义和美德提出了尤为高的要求,“园丁”、“蜡烛”、“为人师表”、“安贫乐道”、“无私奉献”是人们对教师形象和行为的理想设计。
但是,时代在变化,经济在发展,教师如今无需再承担更为繁重的政治任务。社会价值观逐渐多元化。“园丁”、“无私奉献”、这类单薄的形容词再也不能圈住教师多元复杂的形象。
单纯地依靠个人的信念和意志去践行崇高的道德理想,并把自己的工作与崇高的理想、信念、事业心和使命感联系起来,变得越来越难,甚至让不少教师望而却步。
曾有一篇《对不起我只是教师》的文章火爆朋友圈,文中写道:
有人问:你是搞教育的?我回答:不,我只是个老师!有人问:你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?我回答:不,我只是个老师!有人问:你的工作是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?我回答:不,我只是个老师!有人问:你是吐丝的春蚕,你是化泪的蜡炬?我回答:不,我只是个老师!可是,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,我不知道大家所描述的到底是谁?我,只是个老师!
不少人表示,这篇文章道出了不少教师的心声:他们拒绝成为道德模范,渴望走下神坛,只想成为一名普通教师。
我国台湾学者但昭伟更是曾撰文呼吁,应解除教师身上的传统道德枷锁:我认为当老师的既然无力承担社会对他们的高规格的期许,寄予可行性的考量,社会就“不应”对他们有那么高的期许;老师就应和其他人士一样,接受同一套道德规范的约束,而不是去成熟一套比较高规格的道德要求。
师德,悬在教师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?
尴尬的是,如今的教师行业,面临着一个两难的境地。在清华大学原副校长、教育研究院院长谢维和看来,一方面有中国历史文化传统对教师地位的尊崇,另一方面则是现实背景下,教师的尊严和地位正在下降。在一些学校,师生关系趋于冷漠、恶化。
社会诚信缺失、道德观念缺失,加之市场经济的冲击,很多社会矛盾及不平衡层层深入反映到教育上,从而加剧了教育竞争,势必影响到学校和教师,尤其是少数教师认为付出与回报不平衡的时候,就会通过各种方式寻找付出与回报的平衡。比如,近年来,典型“失德”案例多次被曝出,而频发的教师虐童案,也更让家长们站在了学校的对立面,以不信任的态度面对曾经授业解惑的教师。
人们不禁在发问,教师为什么会如此“失德”?新时期新形式下,师德到底要不要坚守?
师德,难道成了悬在教师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?
台上台下,不都是教师的“舞台”
一方面是传统道德理想主义师德观并不能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,另一方面,“师德”的底线在不断地下降。“师德”问题,确实成为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。
如果细细盘点近年的国家政策,我们会发现,师德建设,越来越成为政府的关注点:
2010年《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》中,提出“努力打造一支师德高尚、业务精湛、结构合理、充满活力的高素质专业化教师队伍”,将师德建设提高到教师专业化的高度;强调了教师的行为准则和师德要求,要求“将师德表现作为教师考核聘任聘用和评价的首要内容。”
2013年在《关于加强和改进高校青年教师思想政治工作的若干意见》中提出:实行师德一票否决制。 2013年9月颁发了《教育部关于建立健全中小学师德建设长效机制的意见》;
2014年1月又颁布了《中小学教师违反职业道德行为处理办法》,明确对侮辱、体罚、收礼、性骚扰、有偿补课等行为要进行处分。除此之外,将师德作为教师教育的一项重要内容,列入“中小学教师国家级培训计划”。
《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(2010— 2020年)》明确提出,“严格教师资质,提升教师素质,努力造就一支师德高尚、业务精湛、结构合理、充满活力的高素质专业化教师队伍。”
现如今,无论是社会还是政府,对于师德建设越来越重视,这既是顶层设计,也是时代的呼唤。
但是,细数这些规范,其内容涵盖极为广泛,实操性和可行性比较低,只能靠执行者理解。
甚至,在师德这一方面,我们远没有理清一些思路和概念。
正如北京史家小学校长王欢在“中国教师·敬德会讲”双月论坛曾这样说道:“现在,大家对师德既泛化又窄化,既神圣又庸俗化。”
比如,我们有时候把“师德”,从教师职业道德泛化扩张至普通人的道德。刘次林在《师德建设需要思考的三个关系》中指出,目前,我们仍在强调教师工作应该没有时空界限,所谓“台上台下”都是教师工作的舞台;课内课外,都是教师工作的时间”表达的就是这种职业与生活天然混合的蒙昧观念。
换言之,一个教师在课堂与学校中需要遵守相应的职业规范,离开了学校和教室这样的空间,我们就没有理由用师德去约束(而应该用社会公德等去约束)。
有时候,我们也会把师德窄化以“教书和育人”为判断前提的道德,但实际上,教师不只是传授知识,更是帮助和促进学生的转化。
总而言之,“师德”应该是教师职业道德,而非教师道德,它体现的是教师这个职业的特征,不能完全与普通人的道德划等号。无需过高拔高、也不应窄化教师的职业道德。
正如王凯在《近年来我国师德观念发展的三大趋向》中表示,如果把一些个人道德、家庭道德和其他公共道德强加到教师职业道德上,就会冲淡师德的专业特性,不利于建设一套充分体现教育工作要求和特点的专业道德规范。
北京师范大学公民与道德教育研究中心主任檀传宝就指出,教师质量与专业精神不能分离 , 因此由抽象、模糊、未分化的师德走向具体、明确和专业化的伦理规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。
也如著名教育家顾明远所说:“说到底,师德的问题还是教师专业化的问题。”
作者 | 周继凤 江玉婷
责任编辑 | 王晓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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